花花腿肉商

关于我

老坟头不让我用电脑上大号了真是可惜,找我的故事可以去熬也可以去大眼碰碰运气w

    抱歉拖了这么久【土下座】都是lft的错【啥】写得神烂,请见谅。

    大约万三千字【啥

    这个也算平行时空下的设定ww就是有精神动物的那个世界观。本篇是武田胜赖视角的胜昌胜+若虎龙的故事。从诹访湖到天目山,设定改变一下就是本篇里胜赖的故事,完全没差的。【?

    Summary:不幸与他如影随形。

    CP是胜昌。若虎龙友情向。BE慎入。


----------以下正文----------


    他的母亲死了。

    他只是个孩子,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人连抱带拽拉出了门。紧闭的门里传来他伟大父亲的哭声,而他只是呆呆扬着脑袋看着那道门,无法理解——或者该说是拒绝理解——他的母亲怎么了。

    一段乱糟糟的时间过后,他父亲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双肩看了好一阵子,长长叹了口气。

    后来他想起父亲的眼神,才恍然理解那是一个人对他人巨大不幸的同情。他的父亲对他没有多少父爱,剩下的竟然只是普通路人都会有的同情,几乎让他都觉得悲哀了。

    那之后他就是一个人了。苍白瘦弱的孩子,远离本家,在信浓的一隅勉强挣扎着生存。若不是那一场惊天混乱的觉醒,他说不定都会被他伟大的父亲忘掉,成年以后才被武田家督授予一个一门众应有的位置。

    可他毕竟是声势浩大地觉醒了的。他的父亲终于来看他了,在兵荒马乱的各种检查之后,甚至给他送来了玩伴。他觉得这样也很好,顺从地接受了父亲的安排。他的小伙伴都很让人印象深刻,其中有一个尤其令人过目不忘——那就是真田源五郎了。

    他八岁那年和源五郎无意间缔结了绝对的契约。他从书上读到过。很少数的哨兵和向导,他们会有命中注定的链接,一旦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四目相对,便会造就无可斩断的链接。这样的两个人是势不可挡的,他暗暗希望他和源五郎也可以如此。

    那时他真的以为,他以后都可以和源五郎在一起的。


    哨兵向导的少年们,日常最喜欢的活动之一就是拿出各自的精神动物,互相攀比甚至让动物们打架。他却从来不肯把自己的拿出来。而因为他的身份,周围也没有人敢向他提出这个。直到有一天真田源五郎说他想看。

    他想了想,源五郎是他的向导,无论如何都会看到的,于是带源五郎回到家里关上门之后,咬着牙将精神动物召唤了出来。

    “你这是小鹿吗?”

    真田源五郎绕着他的精神动物走了一圈又一圈,脸上挂着忍俊不禁的笑容,“我以为会是更凶一点的动物呢,居然是个可爱的小鹿!”

    “别说了。”武田四郎把脸埋进了手掌心,“还有,它不是鹿!你看它都没长角!”

    那只可怜的细弱食草动物一脸受惊的表情,缩在原地不敢动弹。源五郎伸手弹了弹它的额头,那上面的确没有角。

    “说不定是只母鹿呢。”源五郎兴致大起,手上不停地抚摸着小鹿的脑袋,“真的,和四郎实在是很配的啊。”

    “才,才不是呢!”四郎涨红了脸,漂亮的眼睛里也充盈了泪水,摇摇晃晃地,总算没有落下来,“我,我是甲斐之虎的儿子!我的精神动物也该是个老虎才对!”

    “可你这个怎么看都不像是老虎呢。”源五郎说。他的小狼从房间的另一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喷了喷鼻子又躺下了,像是对可怜的食草动物并没有兴趣一样。

    “呜……”四郎说不出话。他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源五郎。小他一岁的少年笑着扑上来将他按倒在地挠痒,两人马上扭成一团。有关精神动物的对话被扔到了一边,并在之后很长的时间内没有再被提起。


    他的长兄义信的精神动物是一只老虎。虽然不如他们父亲的大白虎那般威风凛凛,却也气势十足。青年老虎对着他软绵绵的小动物虎吼一声,小家伙吓得一瞬间就消失在了他的意识深处。

    “兄长。”他恭敬行礼,眉目低垂没有任何抗议的表示。义信满意一笑:“虽然没有遗传到武田家的强大力量,你也要努力啊!”

    这句话本来应当有些刺耳的,奈何他也早就知道自己的尴尬出身,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他用尽敬语送走本家的长兄,回头看到真田源五郎愤怒的眉眼。

    “他不该这样说我的哨兵。”源五郎说,“四郎,你是最强的。”

    他笑了。然后说了声“谢谢”。其实这话他真的一点都不相信,但既然这句话是从他的向导口中说出来的,那么他就一定可以做到。

    于是那之后他开始拼命努力,每天修炼到源五郎都看不下去的程度。他瘦小的身体迅速抽长起来,从瘦弱的孩童,变成生机勃勃的少年,再到英姿勃发的青年。他的力量也随之成长,在他成年的时候已经隐隐有赶超父兄的倾向。

    只是他的小食草动物依然是食草动物,全无进步的样子。他和源五郎——现在是昌幸了——两个人夹着那只瑟瑟发抖的动物站在房间里,两个人都一脸严肃。

    “四郎,你确定这是你的精神动物吗?”昌幸托着下巴说,“武田家是虎,诹访家是白鸟,你这个怎么看都不像老虎,更不像白鸟啊。”

    “别说了。”胜赖抿着嘴,“我猜它是个变异。变异是多么稀松平常的事情,我也没办法。”

    那动物看上去很像鹿,但又明显地不是鹿。细弱的四肢、短短的鼻子、甩来甩去的长尾巴,和苍白色的身躯,看上去就是个怪异的四不像,还是个病歪歪的四不像。昌幸用手指从它背脊上划过:“它在战斗中不会吓得趴地上发抖吧?”

    “应该不会吧?”胜赖不敢确定地说。他确实还不曾参与一个能让他召唤半身的战斗。武田家四少爷的战阵都是有一大群人跟着的,敌人要冲到他面前,实在是有些难度。就算他身先士卒向前冲了,敌人也都一触即溃,根本不需要他使用精神动物的力量来加强自己。

    于是武田胜赖至今都不知道,这个动物到底是个有着怎样力量的东西。

    昌幸的手指摸过可怜的四不像光滑的后背。

    “这东西,说不定不是食草动物啊……”他沉思着说,“没见过哪个食草动物没有毛的。只在蹄子和脖子上有鬃毛,好奇怪。”

    胜赖揉了一把那动物额头上的鬃毛:“算了,不要想那么多了。反正不论它是什么动物,我都不可能说换就换啊。”

    昌幸露齿而笑:“四郎,就因为你动不动就‘不要想那么多’,才会变得这么笨的。”

    “你说什么!”

    胜赖不忿地扑了过去,从瞬间消失的动物的原位上穿过,将自己的向导按倒在地。两人哈哈大笑着在厚厚的地毯上打闹半天,最终从打闹发展到下一步自然也是顺理成章。

    所以那动物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又一次被无限期地搁置下来了。


    原本他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他长大,成为诹访的家督,武田的一门,辅助兄长保护甲斐信浓的国度。他的向导在他身边,不必担任起真田的重负,只需要成为单纯的他的向导,两人一起简简单单活下去就可以。然而这个梦被无情地打破了——他的父亲突然遣人告知他,他的长兄暴亡了,他从此就是武田的继承人了。

    胜赖结结实实地愕然了好一阵。他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昌幸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抱头坐着的样子。昌幸的狼蹲在旁边,大大的狼尾巴从他腿上扫来扫去,仿佛像是在安慰他一样。

    “我哥死了。”胜赖不知道是在对昌幸说,还是在告诉自己这个既定事实。

    “嗯我知道。”昌幸说,“虽然他对你不好,但毕竟是你哥哥。”

    胜赖抬起眼睛:“你要是像你的狼一样直截了当过来安慰我该多好。”

    昌幸眯着眼睛:“那不是我的风格。起来了四郎,现在要去做胜赖大人了!”

    他觉得他本该生气的,但他却忍不住笑了。沉重感从他胸口缓缓消散,留下的是一股微微的暖意。他站起身抱住昌幸将脸埋进他的颈部,昌幸没有反抗。

    “你可不要离开我啊。”他小小声地说。

    昌幸的回答是伸出双手回抱他。

    来到踯躅崎馆,胜赖看到了满脸疲惫的父亲。他心里的武田晴信永远都是那么威武强大,这是胜赖第一次觉得,父亲其实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晴信和他寒暄了几句,就让他去休息了。胜赖和昌幸一起在回廊上走过几道弯,到了一处没人的角落,昌幸突然叫住了他。

    “四郎。”昌幸若有所思地说,“晴信大人并没有正式将您介绍给家臣团。”

    “有那个必要吗?”胜赖奇怪地问,“这家里谁都知道我是谁。就算他们以前装作不知道,心里一定也是很清楚的。”

    “不是这样的。”昌幸托着下巴,“御馆大人如果向所有家臣正式介绍您为继承人,那才是真正将您当做继承人培养的意思。现在看起来,因为义信大人的事情,御馆大人好像,并不想再好好培养一个继承人,让他有足够的力量来反对自己了。”

    胜赖怔住了。半晌,他慢慢转过身,轻声说:“也许父亲只是太难过了,将此事忘记了也说不定。我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们也只能等着听从父亲的指示。”

    他向前迈步,心里却冷冷的,一阵一阵地疼。他伟大的父亲已经老了,受到这样的打击,会怀疑亲子关系也是很正常的。他只能暗暗祈祷,希望时间能够治愈甲斐之虎的心伤吧。


    然而甲斐之虎并没有治愈自己心伤的想法。他决定西上作战,向西与织田德川开战以进一步扩展领地。他向家臣团宣布这个决定的时候胜赖心中有种怪异的不祥预感。他的食草动物在他房间的地板上烦躁地走来走去,更是让他感到有点说不上来的焦躁。

    但他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他和昌幸都认为,德川家康并不是武田的对手。此行也许没法打倒信长,但击败一个家康是一定没有问题的。那么在这样一个万全的状态下,他到底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结果真正到了出发的时候,他才发现问题出在哪里。他的父亲的脸色不正常地红润,双眼闪烁着透支生命一般的妖异光彩。伟大的甲斐之虎大限已到,这个发现让胜赖如遭雷击。

    武田晴信要死了。他在尚未给自己的继承人足够的培养之前,就已经要去往另一个世界了。而织田信长的阴影尚在前方,若是晴信逝去,胜赖能够统领这一个家臣团,与织田为敌吗? 

    胜赖思考着这一切,站上了战争的第一线。不论他的父亲作何想法,胜赖有着超人的天赋都是不争的事实。他被压抑至今的力量就在战场上如地狱红莲一般展开,敌人在他面前惨叫挣扎一触即溃。他的食草动物在他心口处嘶吼着,仿佛在给自己的年轻主人努力打气。

    晴信将他叫到自己面前。

    “胜赖是个很好的继承人。”他的父亲承认说,“三方原一战的阵地布置就交给你了。”

    在昌幸的帮助下,胜赖很快将父亲的战术付诸了实践。德川家康果然中计,来到三方原面对了胜赖和他身后森然的大军。

    家康是个略微发福的年轻人,在武田家的强大火力下德川军溃败,他在家臣团的保护下拼命逃走。胜赖跳上一部摩托,誓要将他拿下。挡在狂飙的胜赖面前的,是一个叫本多忠胜的年轻哨兵。

    胜赖见他拦路,推开摩托站到他的对面怒喝:“快滚开,不要挡我的路!”

    本多忠胜说:“绝不会让你伤害吾主一根汗毛!”

    两个哨兵同时对着对方轰然出拳。巨大的力量震得周围的树木东倒西歪。一击过后本多忠胜一条手臂上的甲胄已经全部崩碎,而胜赖本人的胸口一阵剧烈地翻涌。

    这并不是个可以简单拿下的对手。胜赖打量着他,暗暗积蓄起下一击的力量。然后他看到自己的食草动物不知何时已经现身,就站在离他不远处,冲着本多努力地吼叫着。

    胜赖清晰地看到本多的嘴角一扭,差点笑喷出来。

    无名之火轰地点燃了他的大脑。胜赖怒喝一声向前爆发一样弹出,一拳砸向本多的脸。本多忠胜也挥起了拳,两人的力量再度碰撞,那一瞬间在半空中竟然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胜赖的食草动物再次怒吼起来。这一次,一股无名的力量忽然涌入了胜赖的身体,顺着他的力度就撞上了他的拳头——平衡瞬间爆碎,本多被他一拳打出十几米,在空中转身踢碎一棵大树才没有砸在地上。胜赖被这无名的力量撞得头晕眼花,不由自主回头看向自己的精神动物。

    他愕然看到那只苍白的食草动物此刻浑身上下包裹着漆黑的火焰。火焰将它裸露的皮肤灼过,留下一片片光滑的黑色鳞片。白色的鬃毛在火光中变成了红色,整个身体都出现了变化——胜赖在那一瞬间认出来了,那竟然是图画书上的神兽麒麟。

    胜赖目瞪口呆。他甚至忘了转身继续打本多忠胜,任由敌人转身撤走。他和自己的精神动物面面相视不知所措,直到真田昌幸和他的狼从远处跑了过来。

    “胜赖……大人?”

    昌幸也愣愣地看向那只新生的麒麟。麒麟站在那里正摇头摆尾,像是在等待主人的夸奖。胜赖和它大眼瞪小眼半天,总算想起要将它收起。

    麒麟回到他的精神领域的一瞬间,胜赖感到自己的心中有什么东西渐渐满上了。他真正的力量终于觉醒,属于神兽的强大力量从他心底深处喷涌而出,转瞬间便充斥了他的四肢百骸。他终于长成了比他父亲更加强大的超级哨兵,成为了真正有资格领导武田家的最强战士。

    “恭喜胜赖大人。”昌幸在他面前低头弯腰。胜赖却茫然站在原地,被深沉的不真实感攥住了。

    “那是……我?”他不确定地低声问。

    “是的。胜赖大人是最强的哨兵。”昌幸肯定地回答他,“请相信自己,武田家的大家一定会心甘情愿跟随于您。”

    会吗?我可以做到吗?胜赖想问的话有那么多那么多,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问出口,而是伸手将自己的向导紧紧抱在了怀里。

    “谢谢你,昌幸。”他小声说着,将鼻尖埋进昌幸的头发里,“我很高兴。”

    他没有说他为什么很高兴。不过昌幸应该是懂了的。


    他的父亲在弥留之际,终于看到了他美丽的麒麟。甲斐之虎衰老的眼睛里迸射出了光彩,那么耀眼,像是看着一个从未到达的最美丽的梦境。

    “不愧是我的儿子啊,胜赖。”武田晴信充满激情地抚摸着麒麟红色的鬃毛,“武田家交到你的手上,真是最棒的决定了。不要让我失望啊,四郎。”

    胜赖静静坐在他旁边,听到他的话,恭敬地点头应下。

    那天晚上,名震天下的甲斐之虎武田晴信,在阵中去世了。他的向导和他的继承人坐在他身边送他离去。守到接近天亮的时候,高坂昌信一头栽倒在地浑身发抖。跟在一旁的昌幸连忙命人将他扶下去看医生。

    屋里只剩下胜赖和昌幸,他们两个安静地坐着,久久没有说话。胜赖没有哭也没有出声,直到阳光透过窗棂照到他的脸上,他才缓缓抬起头,闭上眼,感受着落到脸上的温度。

    “昌幸啊……你可不要离开我。”

    他说。

    真田昌幸从他身后深深行礼。

    “绝不会……绝不会先您而去的。”

    胜赖的嘴角小小地扭了扭,一行泪水从他脸上缓缓滑下。

    他的父亲不在了。

    他的父亲不在了,以后就是他的时代了。


    在四位元老家臣的高压下,武田家的众人格外爽快地承认了新任家督。胜赖坐在上位,隔着一大群人和坐在末席的昌幸四目相对。那时候他想,等我站稳了脚跟,就让他来到我身边和我一起。我们可以一起施展才能,统治领国,策划作战。我们可以做什么都在一起,那个未来想想都有种很幸福的感觉。

    然而这个时候,织田家的阴影越发浓重了。他需要通过战斗来稳固武田,来抵抗织田的迅猛发展。武田的大军暴风般席卷了高天神城,胜赖站在自己父亲都不曾拿下的城池上,露出一个自得的笑容。

    然而在围攻长篠的时候出现了问题。长篠城死守不肯降伏,而织田动了。信长亲自带领大军,遮云蔽日地出现在了设乐原的战场上。同时德川家的部队也抢下了他们的退路,将武田家逼上了决战的战场。

    胜赖愤怒地将平板砸到地上:“我就不相信织田信长有天大的能耐!要决战就决战吧!我们正面将他们击败,来向天下展示武田的强大!”

    家臣团里不少人都露出了愤慨的表情,表示要和织田血战到底。但昌幸却站了出来:“胜赖大人!此事不妥。织田德川联军比我军人数多出一倍,设乐原那里也被织田军设下了阵地。此战并无胜算,请三思!”

    胜赖转过头去看他,双眼寒气四射。他身后的麒麟一声嘶吼站了起来,竟是威胁一样的动作。

    “战争之事不到最后谁能知道结局,退下,昌幸。”

    “胜赖大人!”昌幸已经急得眼睛都红了,“这实在是太不冷静的决定!万一有什么闪失的话……”

    他后面的劝谏被胜赖一举手全部打断了。

    “我要打这场战斗。昌幸,如果你非要和我唱反调,就请出去吧!”他说。

    他根本不想这样说话的。他真正想说的是,昌幸你说得对,我应该听从你的。这场战斗根本就是个错误,但我已经没有别的选项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请你在我旁边看着我犯下致命的错误,请你无论如何留在我的身边。

    这些他都没有说出口,只能看着昌幸愤怒地摔门离去。

    那场战斗后来被证明是个灾难。在武田一门众的临阵脱逃之下,武田的阵容被织田打到了总崩溃的地步。武田家老臣一片片战死,而战死者中,就有真田昌幸的两位亲哥哥,真田信纲和真田昌辉。胜赖几近崩溃。他站在本阵里浑身战栗,脑子里只想着亲自上去把织田信长撕成碎片。麒麟发出愤怒的吼声,像是在附和他的决意。

    正在这时真田昌幸来到了他的面前。

    “胜赖大人,请马上撤退。”

    他面对一个手上还沾着真田家新鲜血液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冷静地要求。

    胜赖抬起头看他,发现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只有绝对冷静的计算。同时,他又能感觉到脑后的链接在突突突地疼,说明昌幸其实没有他看上去那么淡定那么没有感觉。

    他突然从头冷到了脚。

    “马上,撤退。”

    胜赖下令。他被人拉着飞速离开战场,殿后的马场信春战得血肉横飞,只为给他争取一线生机。在高坂昌信的迎接下他回到了本馆,挥退了所有人之后跪倒在地干呕。

    他犯下了多大的罪过啊。他一手葬送了父亲留给他的最强的家臣团,将武田家带入了深渊。更可怕的是,他害死的人里,有他爱人的哥哥。想起之前昌幸的眼神,他几乎要蜷缩起来——那眼神是冷的,他们已经没有可能再继续下去了。

    再也不可能了。

    那天他撑着召开了视频会议,给刚刚闯下的大祸善后。高坂建议让临阵逃脱的一门众全体切腹谢罪,胜赖于心不忍,还是留了他们一命。当时昌幸面无表情坐在他旁边,听到这句话嘴角冷冷一扭。

    若不是这群胆小如鼠的废物临阵脱逃,真田信纲也许就不会死。胜赖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但那毕竟是一门众,在刚刚失去大量家臣的时候,将他们全体处死是不明智的。

    他这样认为。

    事后真田昌幸来见他。面无表情,双眼放空。

    “胜赖大人,兄长们早逝,他们的孩子都很幼小。真田家只能由我来继承。请允许我辞去您的参谋一职,回到真田家继承家督。”

    胜赖将脸埋进了手心。他想说你可以做家督,同时也可以是我的参谋。但这句话,目前的他根本没资格说出口。

    “好。”最后他沉沉地回答。

    昌幸很明显地顿了一下,才接着开口。

    “既然无法经常陪在您身边,我也无法继续做您的向导。请允许我断去这个链接。”

    胜赖剧烈颤抖。他心里隐隐有这样的预感,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面对它。他抬起头看昌幸,入目的只有一片荒凉。

    他绝望了。“好。”他闭上眼睛说,“我马上准备。”

    因为闭着眼睛,他没有看到昌幸咬紧的牙关和颤抖的双拳。


    撕裂。

    硬生生的撕裂。

    血肉模糊。

    又深又重的伤口。

    被反复抠挖,每分每秒。

    鲜血淋漓不绝。

    痛。

    好痛。

    链接断却竟是这么痛的。

    武田胜赖惨叫着捂住眼睛,在自己的卧室床上发抖。门外的土屋昌恒冲进来,被他大声呵斥:“退出去!”

    自从链接断开已经两个月了。胜赖病倒在床,每天头痛欲裂,后脑处像是时时刻刻被人用刀子大力砍伐。他不知道回到真田乡的昌幸怎么样了,只能暗暗祈祷他不要像自己这般每天痛不可当无法安眠。

    而工作也不会放过他。每天都有大量文件被放到他的病床上来。战后的处理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他需要强忍痛楚来处理所有的内政外交军备的事情。这让他的病更是久久不愈。夜间的无眠和白日的辛劳让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来。土屋昌恒等人担忧不已,却束手无策。

    直到真田昌幸出现在他眼前。

    昌幸也瘦了,但是是那种精神的瘦,而不是胜赖这般因病消瘦的样子。昌幸一脸冷静站在他眼前,第一句话是向他申请真田家督应有的位置。

    胜赖二话不说给了他。那本就该是他的,早在两个月前就该令下的,不知为何,却拖到了现在。胜赖撑着脑袋说我很抱歉,昌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轻颤抖了一下。

    获得职位之后,昌幸就常驻在踯躅崎馆了。胜赖筑起新府城的时候他也在,两人虽然没有像之前那样形影不离,但也算是经常能够见面。

    但有些东西,还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后来他还是渐渐学会了习惯那疼痛的存在,时不时用它提醒自己一时冲动的悲惨下场。北条家和武田家之间的联盟还算顺利,虽然北条氏政总有些自视甚高,但在内忧外患之下,这点小问题还是可以忍受的。他和氏政之间一般般地通着信,维持着不冷不热的关系。直到有一天,氏政突然给他发来一封信,请他进入越后国境内,帮助氏政那个被过继给上杉辉虎的弟弟,上杉景虎。

    这个要求让武田家的众人十分不满。北条氏政自己并没有动弹的意思,写封信就让他们替他跑腿。真田昌幸当着所有人的面吐槽说:“那个确定是他亲弟弟而不是别的路人甲吧?”而整个会议室里没人不同意他的这句话。

    既然是同盟间的请求,胜赖还是答应了这个要求。虽然他更多是想亲眼见见那个传说中的越后之龙,上杉辉虎的血亲,上杉景虎的敌人,他此行的目标,上杉景胜。

    驱车来到越后国境的时候迹部胜资说:“听说这个景胜不算什么糟糕的家伙,人还不错,很有人气。至少对于上杉家来说,一定是比北条氏政他弟更适合的家督。”

    昌幸冷冷横了他一眼。胜赖倒是不以为忤:“是吗?看起来北条氏政求我们帮忙对付他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了。我有点好奇他是不是跟辉虎一样厉害?”

    昌幸说:“听说是个最低级的哨兵。还有人说,他就根本不是哨兵,普通人一个。为了当家督强行装作哨兵。”

    胜赖却更加好奇了:“还有这样的事?如果他真是伪装的,那就太不容易了。一个普通人要做到这个,一定是经过艰苦卓绝的训练才能做到的。”

    昌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们都没想到,刚进入越后国境,他们就遇到了此行最大的目标。

    上杉景胜本人就在越后国境处等他们的到来。

    胜赖没想到上杉景胜居然是这样的一个青年。他长得斯文俊秀,不是传说中北条三郎那般咄咄逼人的艳丽容貌,而是一种不显山露水的,却带点狠绝意味的英俊。那双黑眼睛可称得上古井无波,连个感情的涟漪都没有出现,平平淡淡看着他和他身后的武田大军,仿佛他带了多少人来,都并没有什么区别可言。

    他发现自己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好感。他漫不经心地想着,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把这孩子直接抓回去,就当一个弟弟养着也好。和这种冷静透彻的人交朋友,也许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上杉景胜是不可能束手就擒让他抓走的。而景胜身后那群人一个个都不是平庸之辈,其中不乏辉虎一手带起的老将。胜赖推拒了土屋昌恒和真田昌幸出阵的要求,亲自走上前去,和越后的年轻人面对面站立。

    他的力量是十分强大的,甚至比他神一样的父亲还要强。他不知道上杉景胜有多强,是不是和那位传说中和他父亲五战五平的上杉辉虎一样强呢?这种仿佛继承了父辈之间敌对关系的战斗让他既别扭又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感。他的眼睛渐渐发生了变化,清晰看到对面的年轻人眼底渐渐扬起的血色。

    那种不正常的色彩让胜赖微微一怔。同时景胜也挥退了属下,应承了这场主将单挑。双方都在窃窃私语,更是随时准备抢上去以身为盾保护主君。胜赖的身边麒麟的身影慢慢清晰起来,神兽的力量足以使他立于不败之地。

    麒麟抬起头,向着对面的青年高啸。而景胜左手一伸,一只通体火红的华丽凤凰从天而降,落到他的手肘上,巨大的翅膀张开,用警戒的眼神盯着麒麟不放。

    胜赖是第一次见到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另一个人拥有神兽级别的精神动物。他有些吃惊,麒麟也好奇地盯着美丽的凤凰,差点连装出敌对的样子都忘记了。上杉景胜大约是发现了他的无意敌对,慢慢收敛起了凛冽的战意。凤凰也将翅膀一收,安静地立在景胜手上不动了。

    怎么看都是马上就要大打出手的双方突然偃旗息鼓的行为让在场的人们全部惊呆了。只有昌幸从他身后说:“看来对方也没有真打的打算。说不定和他们谈判比跟北条混好一些。”

    胜赖沉默了几秒,摘下帽子向前走去:“我是武田胜赖。久仰上杉氏的大名,今日终于得以一见。”

    对面的青年闻言,眉间的凛冽稍稍融化了一点,让他看得心里微微一动。

    真是个让人忍不住去喜欢的孩子。


    回家的路上,真田昌幸一直冷着脸不看他。土屋昌恒倒是一脸乐呵呵:“主公,这样的话,以后是不是能够睡好觉了?”

    胜赖感受着在他精神图景最深处的,那个微微发光的光点。在他的注视下,光点渐渐发生了变化,变成了漂亮的火凤的形状。他笑了。

    “感觉不错。”他说,“上杉景胜作为向导,水平绝对是在及格线以上的。”

    昌幸凉凉地说:“那么您有没有想过怎样向北条家解释这件事?”

    胜赖歪了歪头:“诶?有什么好解释的吗?他弟弟被人逼到这份上,说明水平也不怎么样。而他自己不来救助可怜的小弟,反而只让我来帮忙。约我来可以,可是自己不动就过分了。这件事是他理亏,怪不得我们。”

    他知道,这联盟其实早已脆弱不堪。就算没有越后这件事,他们也迟早会闹崩。那还不如让他快点找个别的,更好的联盟。而上杉景胜作为义之上杉的后裔,显然比北条家更适合作为同盟。

    武田家做出了选择。没过多久,越后那边传来消息,说上杉景虎已死。上杉景胜真正成为了越后之主,和武田家缔结了正式的同盟契约。

    胜赖给他发去公函和私人通讯,向他祝贺。而景胜的回复克制有礼,给人的感觉比北条家平和很多。胜赖知道,自己并没有选错同盟。

    

    但是北条家并不愿意善罢甘休。他们撕毁同盟,指责胜赖背信弃义,并马上和武田家的最大敌人织田联手反过来对付武田。胜赖和景胜几乎被逼成了背靠背面对四面八方而来的众多敌人的情况。越后国内叛乱四起,虽然被扑灭很快,但新发田重家这种很大的叛乱却因为景胜一直腾不出手而无法得到干脆利落的解决。胜赖想要帮助自己的向导,但却有心无力。他们两个人都被逼到了极限,连说好的约见都没有一点时间做到。

    这让胜赖很有些难过。

    景胜是个敏感的人。他从短短几句通讯里就察觉到了胜赖的心情非常差劲,还问他怎么了不开心吗。胜赖简直想要抱住他揉头发——比起与他疏远的盛信、信贞和信清,景胜反倒更像他的弟弟。如果假以时日,他们之间想必会有更加坚固的友情吧。

    但现实却不允许他拥有这份友情太久。织田信长突然发难,发动大军杀入了甲斐。胜赖还没来得及做出部署,前线却已经全面崩溃——原因不是别的,而是武田家的一门众突然齐齐倒戈,投降织田并反过来给他们带路,带领他们进入甲斐。他的弟弟仁科盛信为守卫甲斐而壮烈战死,其他一门众则纷纷成为了他的敌人。

    “木曾义昌殿,倒戈!”

    “穴山信君殿,倒戈!”

    “织田军已经逼近新府城!”

     胜赖看着这些报告,脸色苍白。真田昌幸和小山田信茂一左一右站在他旁边,各自的脸色都相当不好。

    “胜赖大人,新府城守不住的。”昌幸先开口了,眉头紧锁,“我斗胆向您提议,请您去真田家的岩柜城。我们凭城据守,怎么也能存活下来。”

    “我也认为新府城不宜久留。”小山田信茂说,“请您决断!马上离开这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胜赖看着他们两个。昌幸脸色苍白,双眼里燃烧着火焰。那是一种过度燃烧的颜色,仿佛要将自己献祭给命运,来强行开启不可能的道路的火焰。胜赖突然感到十分难受。他们明明还很相爱,为什么只能这样一条道走下去,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呢?

    而小山田信茂的眼神颇为游移,胜赖看看就知道他有自己的想法。如果选择跟随小山田,他多半不会活下去,至少不会作为一个人活下去。但昌幸的眼神太可怕了。他如果选择昌幸,那唯一的结局就是将他们两个一起,在命运的烈焰中烧毁。

    他不能这样做。

    于是他说:“好的,昌幸。你先回去准备。我这里收拾一下,就去岩柜城。”

    昌幸脸上的欣喜几乎让他不忍直视。

    在昌幸离开后,小山田信茂鬼鬼祟祟地凑了上来:“胜赖大人,我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胜赖看了他一眼:“你说。”

    “属下认为,这个真田,不可信啊……”


    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小山田信茂果然背叛了他,对他开枪打伤了他的肩膀。他本想还击,但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于是杀出一条血路,离开了小山田信茂的岩殿城。

    武田胜赖的最后目标,是天目山。武田家先祖陨落之地,现在也即将成为他的埋骨之所。

    一路上,他遇到了很多织田军和叛军的围追堵截。麒麟高吼着,带他一路冲杀。他撕碎了一个又一个敌军,一路杀上了天目山的山麓。天黑了,织田军不敢上山,只能躲在山脚准备伺机上山抓人。胜赖一拐一拐向前走着,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滚倒在地。

    麒麟在他耳边哀哀呻吟一声,身形消散了。

    胜赖没有看它消失。他伏在地上,忍不住吃吃而笑。他从父亲手上接过的是何等巨大的势力啊,不到十年,他就将它毁灭殆尽。虽然那只是个烂摊子,换了他的长兄,或者随便哪个人都没法保护它了,但依然,这件事成为了他心头最大的痛楚。

    笑够了,他也攒起了一些力气。他翻过身扶着一棵大树坐直了身子,将脑袋用力向后靠上了树干。

    他坐在树下喘息,血沫在喉间翻涌。由于力量使用过度,他的肌肉上一片片撕裂伤,痛得他阵阵抽气。泥污的手指在山间的泥土地上抽搐着抠抓了几下,胜赖终于摸到了掉在旁边的通讯器。

    通讯器只剩下10%的电量,大约也只够他发一次视频通讯了。一生中最后的通讯该给谁呢,他的手指颤抖着在屏幕上划过,在昌幸的名字出现的时候动作停了停。

    他很想他。非常想。他知道自己是爱着昌幸的。哪怕是六年前那般惨烈地决裂过后,他也依然爱着昌幸。这个想法在他胸口又激起了一阵完全不同的痛苦。那痛苦并不是绝望的疼痛,也不是因为失血和伤口撕裂而起的疼痛。那是一种更加悠远而酸涩的疼,带着阵阵回音在他心口轻轻撞。

    他对着那个名字出神了十几秒,终于慢慢地用手指划动屏幕,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名字就缓缓消失在了屏幕上方。

    他也终究没有将那个名字拉回。现在他的手终于不再抖了,或许是习惯了疼痛,又或许是过多的痛苦已经让他的身体开始了死亡的程序。他就那样稳稳扫过自己的通讯录,最终在很靠后的位置上停住了。

    那里有他年轻向导的名字,在一片已死之人或者叛徒的名字中间,显得格外突兀的干净。那份淡淡的温暖至今在他内心深处发着微微的光芒,那也是他在这绝望的夜里所能看到的唯一光明了。

    他的手指按上那个名字的时候没有颤抖。

    通讯器发出悠长的“哔——哔——”声,在安静的夜里听着更是明显。胜赖突然想起现在是深夜,那个年轻人也因为织田的事情十分忙碌,说不定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会,却被他的通讯唤醒的话,就实在是太不体贴了。他刚要按掉通讯请求,突然通讯器轻轻一闪,通讯已经被接通了。屏幕上沾了些泥污,不过不妨碍他看清上杉景胜乌黑清亮的双眼和有些蓬乱的头发。那孩子显然是趴在桌上睡着了,眼底的疲惫与茫然在接通后过了几秒才完全散去。

    胜赖看到他,情不自禁露出了一个微笑。

    “很抱歉,这个时间来打扰你。”他说着,咳出一丝血沫,用手背将它擦去了。景胜在那头皱起了眉,显然是发现了他的情况不容乐观。

    “你在哪里?”景胜问他,那神情仿佛在说,胜赖一报出目前的所在地,他就派人过来找他。胜赖苦笑一声,垂下了脸。

    “我现在在天目山上。”他说。

    景胜作为上杉辉虎的继承人,显然也是知道不少武田的过去的。听到这个名字他就睁大了眼,整个身子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不要想不开,活下来总会有机会的。”景胜几近激烈地说。胜赖不曾见过他如此急切的表情。不如说胜赖根本不曾见过他多少表情。他一直都是那样冷冷淡淡的,哪怕是缔结链接的时候,都不曾见他嘴角上勾一下。而现在他的着急与愤怒几乎透屏而出,胜赖忍不住感到一阵抱歉。

    “我不能连累你。”于是胜赖拒绝了他双眼里的恳求,连带景胜用链接和昌幸求他,他都一并回绝了。如果信长认为武田必须灭亡,就让他消失吧。也那样许信长心情好起来的话会放过眼前这个孩子。他还年轻还有那么长的未来,不该也不能折在一切都没开始的这个时候。

    他说:“自尽之前我会将链接断去。我们从来没在一起过,所以断去它你也不会太难受的。”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真的从来不曾和他一起过。他们两个之间有着世间最深刻的契约,而他们两人对对方的了解,竟然从来不曾超出那几寸大小的移动终端的屏幕。

    真是超绝悲哀的一个链接,他想,它原本可以那么美好。他们本可以一起战斗一起娱乐,两家的世仇也拦不住他们两人之间滋生的美好友情。然而一切都不可能了。只能祈祷某个平行时空里,他们还有机会一起出门走走,做一对普通的朋友。

    景胜依然在请求他活下去:“放弃武田,只做胜赖不好吗?就只是单纯作为一个人活下去,以后才会遇到更多的机会。”

    “不行啊。”他笑了,“我是武田家的家督,我只能作为武田家督而死。”

    这是武田的终末。作为家督,他就该平静接受这个结局,并将这条道路走到最后。而景胜也终于理解了他的决意,那双黑眼睛里透出的绝望简直要让他心疼起来。

    于是他将自己的弟弟们托付给了景胜。信贞和信清年龄与景胜相差无几,说不定可以和他成为朋友。他偏执一般祈愿着武田和上杉终有一日可以成为真正的友人。如果他不行,那么就希望他的弟弟们可以做到了。

    景胜果然同意了他的要求。但他没有想到,景胜竟然求他不要断开链接,就这样让他在链接状态下清晰感受链接者的死亡。胜赖本想拒绝,但看到他的眼睛,就知道他也下定了决心。于是拒绝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他只能说:“希望下辈子可以以一个兄长的身份看你长大。”

    景胜的回答是:“如果是你的话,怎样都好的。”

    他将涌到嘴边的笑声与抽泣一并咽了回去。两人就那样安静静坐着,透过一方小小的屏幕,感受着对方的存在,感受着链接存在的最后一段时间。

    然后胜赖的终端闪了闪,弹窗通知只剩下1%的电力了。他不得不向景胜告辞。

    “最后和你说上话真好。”他说。

    “我会一直在这里的。”而对面的青年这样回答他。

    他的手指在停止通讯的按键上停了停,还是按了下去。屏幕闪了一下便黑了下来,里面青年的凛然眉目瞬间消失无踪。

    他将脸埋进了手心里,浑身震颤。

    麒麟本该是瑞兽,给人们送来幸福的圣兽。但他带给自己喜欢的人的是什么呢?他带给昌幸家破人亡的悲伤,带给他链接断裂的疼痛,现在又要带给他一生无法挣脱的负罪。他给了景胜兄长的关爱又残忍地让他失去了这份感情,还附赠了一个剧烈崩碎的正式链接。那疼痛有多么可怕他亲身体会过,而这份疼痛将要跟随景胜一生,除非他能再找到一个新的哨兵。

    这都是他的罪过。


    不过他并不知道。麒麟带给他喜欢的人的也有另一种幸运。昌幸从此得以完成蜕变,对着纷乱世间露出了他锋利的獠牙。世界在昌幸的手中翻覆,随他的心意而动。真田昌幸终于得以名震天下,那是麒麟之死给他开启的另一条道路。

    同样,他的死亡给了织田家一个盛大的欢庆会。这个欢庆会最终导致织田信长的暴亡,带给了上杉景胜一个活命的机会。借着这个机会,上杉的凤凰重新飞腾而起,带着雪国的坚韧血性跨越了乱世,最终得到了安宁的结局。胜赖用他的死,给了景胜一个存活的可能。

    所以麒麟终究还是瑞兽的——它只是无法带给自己一份幸福。

    那真是最残忍的事情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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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数暴走啊【二哈脸】我真厉害【啥?

    依然是老话:晴信叫晴信是因为他没出过家。

    拖这么久是因为lft已经好几天连续不让我刷开草稿箱,就算开了草稿箱,写了东西进去都有丢失的危险,我实在是心肝肺碎……很抱歉啦!!六月可能做不到仁至义尽了,但至少也打算更到25,请不要揍我……


    这样一看,若虎龙都有了另一种精神图腾的感觉。景胜是凤凰,胜赖是麒麟。哎呀我的若龙虎狮设定没法玩了,所以求教首页,这个北条氏政该是什么样的神兽?总不能是深海大章鱼啊,我需要给他一点好的_(:з」∠)_【被揍

    武田主从这对真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写。难度超高啊,比起一直相爱还HE的上杉家,武田主从就真是复杂太多了。希望没有写得太崩。

    下次更新正篇19ヽ(✿゚▽゚)ノ


    2017-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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